第六章吐蕃本教巫咒的力量（上）《自我的金刚——藏密咒术的神秘力量》

周炜音流瑜伽研究

2024-09-02

第六章 吐蕃本教巫咒的力量（上）《自我的金刚——藏密咒术的神秘力量》

作者：周炜

本教是西藏的土著宗教，相传当吐蕃的第一位赞普沿着天梯从天而降，来到雅隆部落的时候，本教的始祖辛绕米沃也在一条龙、一只金翅鸟和一只狮子的帮助下，从天堂降到了人间，成了赞普的宫廷祭师，从此，本教在吐蕃成为文化的主流，本教巫师也开始扮演吐蕃政治生活中的一个个重要角色。于是，吐蕃有了神秘的巫咒，丧葬祭典中有了招魂、还阳一类的活动；于是，本教的巫师在吐蕃的城镇与乡村，与天斗、与一切的神灵鬼怪和邪恶斗；于是吐蕃有了那么多出神入化的法师传说。

一、来自天界的巫咒法师

从12世纪左右开始，藏传佛教逐步成为西藏文化的主流，以至于人们在谈到西藏灿烂文化的时候，总是以藏传佛教文化来概括西藏的文明，实际上这种观点是由于没有宏观、历史地把握西藏文化史所造成的。

在西藏文明的长河中，可以说在12世纪以前，是另外一种宗教及文化在吐蕃扮演着主要角色，它就是本教。尽管从12世纪起的整个藏传佛教都把本教徒视为土著宗教的巫师，并把本教看作吐蕃的巫教，但是关于它在西藏文化历史上曾占据过统治地位这一点，任何教派都不曾怀疑过。

应该承认，后来的本教受到了藏传佛教全面的影响，但它仍然延存下来。即使在今天，整个藏族地区都还分布有本教寺院和本教圣址。它们在西藏的东部特别多，而在西藏腹地则相对要少，当然后藏日喀则附近也有一座很大的寺院。伴随着众多的信徒，我们认为本教在今天仍然是有生命力的一种宗教。

从西藏本教的文化内涵看，尽管它在12世纪以后因为受到藏传佛教的巨大影响而有所改变，但在12世纪或者更早一些时期，它的发展轨迹都带有明显的巫术成分，因此称吐蕃时期的本教为巫教自然有一定的道理。

全面介绍西藏本教的发展历史并不是本书的任务，下面我们还是围绕本书的主题，谈谈与巫术有关的本教发展轨迹。

“本"（Bon）这一名词的原型是“本巴”（Bon-pa），表示用拼作圣歌的咒语去与神灵勾通①。后来，当“本”进入西藏并同西藏佛教接触后，“本”字则有了佛教“法”（chos）字的全部含义，意为“教法”或“真缔”。意大利藏学家图齐也认为，藏文名词“本”（Bon）应与神词“本”（Bon）联系起来，有“诵”、“默祷神咒”、“邀求神灵”等意思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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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西藏的本教》[德]霍夫曼著，李翼诚译。《西藏研究》1986.第三期。

②《西藏的本教》（意）图齐著，见巴黎1973年版《西藏的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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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本教及其巫术发展的传说，清代著名藏族大学者土观洛桑曲吉尼玛（1737一1802）在他的《宗派源流晶鉴史》中谈到过，但最权威的著作是支贡巴吉登贡保（1143一1207）的《支贡巴教派史》。该书认为，与巫术有关的本教发展轨迹包括下面几个时期：

第一个阶段，称为多尔本（brool-bon）时期，大约在墀德松赞赞普时代，也就是西藏第一位藏王聂赤赞普之后的第六代。相传吐蕃中部一名辛族的青年接受了魔鬼的“奥义”，由此知道了神鬼具有的善恶两面性。这位青年后来还学习了有关驱除恶鬼恶神的仪式。当吐蕃的另一位赞普支贡赞普死后，以辛族青年为首的本教徒为他举行了丧葬仪式。这种丧葬仪式包括三个用意：在下界降伏魔鬼；在上界向祖先之神供奉供品；在中界净化家之灶。

第二个阶段是恰尔本（kyar-Bon）时期，这一时期本教徒已掌握了殡葬仪轨、放血技术、以鸟羽斩铁的巫术、神谕、打卦、红色骨牌占卜等。这时，对神的崇拜、降伏妖魔等已成为本教统一的哲学观念。

第三个阶段是究尔本（Bsgyur-Bon）时期。这也是本教适应当地的时期。这时大约是墀松德赞赞普时期。当时本教和佛教徒组织了一场论战，佛教徒取得了胜利。当时还举行了一场巫术比赛，本教徒们为一位大臣举行殡葬仪式和招魂仪式。相传这些仪轨很有效，但莲花生大师以一种不理解的态度干预了这次比赛，而他本人却被宣布为获胜者。

最后一个时期，即达磨赞普灭佛、安多地区复兴佛教时期。一位叫辛古尔鲁噶的本教徒在藏地建立了一个本教崇拜地，并将他教的经典改写为本教经文，有相当巫术成分的《十万龙经》就是在“五部陀罗尼”的基础上形成的③。

一本叫做《嘉言宝藏》的本教史文献在谈到本教发展的历史时，尽管看法有所不同，但有关巫术方面的介绍却是十分宝贵的资料。

《嘉言宝库》认为，本教是由教主木辛南喀囊瓦岛金传到西藏的。教主到西藏后，传授了召神法、祓魔法、驱鬼法等。结果西藏的诸神和恶魔都听从他的命令，执行教主委托他们去做的任何一件事。

教主为什么要去西藏传教呢？《嘉言宝库》中有一段传说讲，一本叫《无垢〉的书曾预言说：

南喀囊瓦岛金啊，

当时候来临，

在雪地西藏，

一个名叫拉日讲脱的地方，

你要与七赤中的第一个，

平等地支持国王、僧侣和教义…

传播密教教义。

当木辛南喀囊瓦岛金认识到预言中的时刻已来临时，就决定去西藏传布教义，“四位神奇的女神”在一条龙、一只金翅鸟和一只狮子的帮助下托着他的脚，他就从天堂降到了人间。他成了国王聂赤赞普的法师。从此，藏王聂赤赞普向他学习了有关本教的学问，并进行实修。

聂赤赞普在位期间，本教教主传播的本教学问有十二种，包括：

1.神圣的箴言，它是保护的学问。

2.恰的箴言，它是兴旺的学问。

3.献祭，它是驱除恶魔的学问。

4.视觉世界的辛，它是招唤死者灵魂的学问。

5.迁居的需要，它是洁净的学问。

6.态度的箴言，这是消除的学问。

7.医疗诊断，它是造福的学问

8.占星术的计算方法，这是命运的学问。

9.九种仪式，它是咒文的学问。

10.获得了高飞学问的鹿。

11.九滴的占卜，它是预见的学问。

12.神奇的箴言，它是云游的学问④。

在这十二种学问当中，有五项与本教的巫咒及招魂仪式有关，由此可以想像，在聂赤赞普时代，巫咒及星占招魂仪式等是一种正统的官方文化，并被当作是真正的学问。《嘉言宝库》在解释这十二种学问时，也重点强调了它的巫咒的意义。该书认为，如果人请神，神就给予保护；如果一个人求“福”（gyang），财富就会增加；如果一个人给恶魔献祭，恶魔就会息怒；如果一个人举行招魂仪式，死者的的灵魂就会得到幸福；如果分清洁净和不洁净的界限，保护神就会满意；如果一个人向占星家请教，就能掌握过去和将来的命运；如果一个人用泥土的祭品使恶魔息怒，就能与他们争论；如果一个人给“赞“（精灵）奉献用大麦粉做的鹿，就能飞到它们那里去；如果一个人向占卜之神祈祷，就能获得区分善与恶的洞察力；如果一个人向诸神和恶魔奉献用香木做的香，就能云游到它们居住的地方，消除它们有害的意图。

既然本教关于巫术的学问有这么多的好处，吐蕃王室的成员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据这本本教文献记载，聂赤赞普的卫士蔡和效毫不费力地学会了一个叫囊钦仁巴的仪式并加以实际运用⑤，结果，当四个边界的外族军队威胁着吐蕃的疆土时，卫士蔡和效和他的士兵向仁巴诸神祈祷，当他们看到诸神的容貌时，他们获得了力量，并战胜了外族的入侵。当然藏王本人也对这些学问很有兴趣，他向木辛南喀囊瓦岛金学会了很多本教的仪轨，并不断地进行实践。

除了上面说的《支贡巴教派史》和《嘉言宝库》讲到了本教早期的传入和发展情况外，萨迦派的扎巴坚参（1147一1216）在他的《王统世系》一书中，也根据最早的文献描述了本教早期传入西藏的情形，他认为本教最早是在藏王直贡赞普死时传入的⑥。这样关于本教的传入时间就有了三种说法。其实这一点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藏文是在7世纪创造的，在这以前的所有文化史都只能根据传说来推论，因此，时间不同是可以理解的。重要的是我们只要知道伴随着本教的传入巫术也传入西藏这一事实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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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⑤《本教史》（嘉言宝库）选译，卡尔梅著，王尧、陈观胜详。

⑥《西藏的本教》[德]霍夫曼著，李翼诚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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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本教始祖和他的神秘巫咒

《嘉言宝库》在提到本教教主的名字时，用的是木辛南喀囊瓦岛金等名称，但根据我们对本教已有的知识，这位木辛南喀囊瓦岛金实际上应该是众所周知的西藏本教始祖辛尧米沃。

在许多本教经典中都曾提到过辛尧米沃这位伟大的人物。据霍夫曼讲，“辛绕”不是一个人名，它的简明含义是“最优秀的辛绕族的巫师”，而“米沃”可理解为一个人⑦。

研究本教文化最具权威的藏学家卡尔梅也曾说，辛绕米沃是本教的创始人，他与佛教中释迦牟尼的地位非常相仿。目前我们尚没有可以引用的资料确认他的真实性、生辰年日、民族及其活动。本教徒认为，他的言论是在他死后记录成文的⑧。

根据本教关于辛绕米沃一生的传说，在什巴叶桑天国里，有达巴、萨巴和谢巴三兄弟，他们都在本教圣贤布赤罗格杰参的指导下，修习本教。学完教义后，他们拜见了先拉俄格尔神。并问他如何把芸芸众生从苦难中解救出来。这位神灵告诉他们，他们可以分为三个阶段依次成为导师。达巴在前世尽职后，老二萨巴成为辛尧现世的导师。当时辛尧还是一位王子，降生在魏摩隆仁。从幼年时代起，他就开始传播本教。恶魔恰巴拉仁是他一生的敌手。一次恰巴拉仁偷走了他的七匹金马，为此他追到了西藏。当时他也曾想利用这次机会在西藏传播本教，但他发现藏人还没有作好准备接受他的教义，但他发誓，一旦时机成熟，他会把所有教义从象雄传到西藏。

辛绕竭力把自己幻化成令人生畏的神灵以战胜恶魔。但他变得越来越凶暴残忍，为此他只好在一个山洞中隐居起来，并最终使恶魔恰巴拉仁投降。辛绕米沃于82岁时去逝。

尽管辛绕米沃被神化的成分很大，但作为吐蕃殡葬仪轨中被召请的巫师，他在敦煌写本中留下了一些不太完整的故事。

一个少女死于事故。她的面目变得模糊不清，而其脖子上还有某种东西使她在死前受尽苦痛。于是，她的父亲和哥哥请求辛绕米沃帮助，以使她还阳。于是辛绕米沃告诉他们说，恰本琼摩（一种本教巫师）应该能够做到此事。少女的父亲和哥哥于是找到了两位恰本琼摩巫师，其中一位拒绝了他们的请求，而另一位却为少女作了各种本教巫术仪式，于是少女的脸庞开始闪闪发光，脖子也舒服了⑨。

这则故事中，辛绕米沃仅仅是作为本教巫术的策划者介入其中的，而在另外一些文献中，他又作为殡葬巫师负责殡葬仪轨。这些文献讲，一位藏族人因为被谋害而遇难，辛绕米沃左手执一个钤，右手执一根羽毛，为死者举行了殡葬仪轨⑩。

不管辛绕米沃是神话传说中的人物，还是历史文献中真实的巫师，但人们都普遍认为，辛绕米沃是本教教理体系化的创始人，他有机地汇合成了本教的仪轨修习、咒语形式、巫术仪式，虔诚行为和习惯。

作为一位伟大的哲人和巫师，辛绕米沃传授的教义可以分为两大主要教法《四门一库》和《九乘》：

1.〈四门一库》：

①白水

②黑水

③盆域

④指南

⑤顶点

“白水”是神秘教义之意。主要是符咒；“黑水”包括记叙文和宗教仪式；“盆域”包括本教所有的密宗教义；“指南”代表着心理和精神修习的直接和专门戒律，如本教的大圆满禅定；最后是“顶点”，即本教修炼的最后结果。

2.《九乘》

本教的所有经典被称为九乘，而本教所有的仪式几乎都集中在《九乘》当中。

①恰辛乘（占卜星乘）

其中有三百六十种治病的“托”（gtor）仪轨以及八万四千多种巫术活动方式和救度手段；有作为酒神的代表向王献祭酒供的仪轨、有用五色线占卜的仪轨以及本教全部神谕的仪轨；掌握该乘，就能得到驱吉避凶，预知未来的方法。“恰辛乘”的理论还认为，本教巫师的主要职责在于占卜，他们能够区别有益的和有害的东西，因而也能够实施一种占卜活动⑪，它类似于一种骨卜的占卜术，其方法是把羊肩胛骨置于火中，本教巫师相信从骨的裂变纹路上能预知未来。

②朗辛乘（现象星相乘）

内容涉及四种仪式的颂赞、八种祈求法、四十二种酬神法。这些教法与西藏古老的民间宗教中的牲祭仪式有关。该乘的本教巫师有一个用杜松木制成的鼓，传说巫师能骑在鼓上飞行于天空。此外属于这一乘的本教徒区别于其他本教徒的标志是以五色装饰的羊毛线。他们的专长是负责祭坛的法物和幻网法器。他们头戴一种羊毛缨子，他们具有从事巫术活动的经验。人们相信若委托他们从事这些仪式，就能增加幸福和财富。此外，一些属于促进幸运和吉祥的仪轨也是他们的巫术活动范围。

③楚辛乘（世间星相乘）

属该乘的本教徒专门从事巫术活动，因此，该乘又称为本教神幻之乘。修习完此乘的本教巫师，能教授徒众呼风唤雨，咒害敌人。他们具有战胜敌人的能力，无论是本意上的敌人还是怀有敌意的魔鬼势力。他们从事巫术仪式时的装束非常古怪：打着装饰有老虎的旗幡，身穿围裙，头戴帽子，虎爪和虎牙用作他们的装饰物。当他们举行驱魔仪式时，便向神灵奉献虎肉。相传这些带血的供品，可以确保家庭的连续性。

④什辛乘（幻化星乘）

修习该乘的本教巫师能照顾生者和死者，他们可以为人除障消灾，既保护人的灵魂，又能为死者招魂，并确保死了的人继续过一种愉快的生活。他们主宰着死者命运，甚至还可以关闭死神及其助手的大门。属该乘的本教巫师还专门执行妖术仪式，他们精通三百六十种死法、四种葬法和八十一种驱邪法。他们还专门举行一种叫驱除“瑟鬼”的仪式。本教巫师认为瑟鬼是一种吸血鬼，它喜欢从地下钻出来，特别是在墓地附近。

⑤格辛乘（又乘居士友辛们的乘）

修炼该乘的本教徒可积累功德，消除罪孽。

⑥章松乘

第六乘包括第六类本教徒雍仲本的特征教理。第六乘的代表人物又被称为仙人本教徒。他们必须努力保持一种纯正的品行。一般人认为，第五乘和第六乘比较相近，它们很像大乘佛教中菩萨品的修行。他们重于道德品行和禁欲。按照他们看法，一个人必须经过三个“无穷的宇宙期”才能获得解脱。

⑦阿噶乘（噶尔本）

属此类乘的本教巫师特别精通秘咒。他们根据由祖师辛绕米沃建立的模式，举行一种用九种容器和九种朵玛向神灵奉祭祀品的仪轨。他们的象征是永恒不变的箭。他们传授神咒教义，演唱被称为辛歌的歌曲，他们还可以通过妙法把他们的魔术作用强加于世界。

⑧叶辛乘

属此乘的本教巫师具有使用卦的特权，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过去、现在、未来的智慧才向他们开放。

⑨无上乘

此乘讲的是所谓的“捷径”，使信徒可以在今生即可达到最高的境界，即“本”的本质，也就是本教最高的绝对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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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西藏的本教》[德]霍夫曼著，李翼诚译。